KimmySA

手抓咸鱼。

承蒙喜爱,不胜欣喜

荼岩|失联 05

5 离婚纠纷(四)

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一个陌生的男人捧着托盘弯进来半个身躯,舞池边斑斓的灯光映射到他的墨镜上,他脸上挂着笑容,举起手上的东西,“诸位贵客的酒水。”

 

蓦然风起,神荼踢起一脚,男人赶紧把托盘往边上一挪,推门的手向下一压,勉力抵住一击。他闪身进到屋内,正好又躲过横扫过来的一脚,神荼那一脚正好把门踹上。

 

“好凶,好凶。”男人抚着胸膛,把托盘放到矮几上,然后随意地坐到另一组沙发上,长腿交叠一伸,空气中两股看不见的气流碰撞了一下,陡然融为一体。他后脑扎着个小辫,穿的衣服款式确实有点像个侍应生,他对着神荼和胖子的方向低下头,拉下眼镜,随后又戴上。

 

胖子有些无奈,他凑到神荼耳边低语,“二队队长,罗平。”

 

“幸会。”神荼点头。

 

“罗队怎么在这儿?”胖子从托盘里拿起一杯橙汁,浅浅嘬了一口。“自然是来查案。”他把手插进外套的衣袋里,“正好跟你们找的是同个人。”他看向此刻显得迷茫的大江。罗平摸出手机,“找到一些东西,你们大概用得上,给个邮箱?”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神荼。

 

“这半个月的酒吧监控录像。”

 

神荼眯起眼睛,快速报了一串号码。

 

“我一直想跟你接触来着,可惜呀,”罗平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你太闲,我太忙。”他笑眯眯地转过头,“还得感谢你呀,大江先生。”

 

从酒吧离开时已近深夜,案件在缓缓推进,神荼也并不急着拿大江如何。罗平似乎确实找大江有事,神荼和胖子便把包间留给了他们。那十几分钟的交集让两人摸不清罗平的想法,印象里满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和似远似近的态度。

 

“罗平是你那个兄弟?”神荼托着腮看着正前方。“哪能啊,要是早搭得上他,我也不必想用到你和你师傅的关系,”胖子注视着前头的红绿灯,“他给你发的就监控视频?他怎么知道你要?”“你之前说,二队转出过一个案子,”神荼掩着下巴,“他可能也……”

 

绿灯亮起,胖子踩下油门,车身一颤,神荼的后半句话似乎给颤没了。“也什么?”他问。“没什么,他查的应该是安岩的案子。”

 

毫无疑问,罗平在帮他。不管他是怎么知道他在关注这事,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传到邮箱的视频是实打实的。神荼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从巷子拽进酒吧包间,提着公文包进去的男人。他可以想象不下一百种折磨人的方法。但是为什么呢?安岩到底做了什么?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是8月3号,他驾车从麓城开到海城,胖子邀了一些朋友一起聚一聚。他到得有些晚,在路上他给安岩打了个电话,对方明确地表示不需要接送,说自己快到了,于是他放心地停好车,乘上了饭店的电梯。从六点半一直等到八点,他没有等到“快到了”的安岩。电话打不通,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他赶着回麓城,便只给他发了条短信让他看到回电话。

 

那个饭店和酒吧就在同一条街,只隔了不到五十米的路,是不是他在吃饭的时候,安岩正被人拖进昏暗的巷子,殴打,威胁,施虐?在他等待的那几个小时里,他到底遭遇着什么?

 

颤抖得厉害的手被轻轻握了一下,神荼从臆想中清醒过来。胖子把右边车窗降低了三分之一,爽利的冷风抽刮着神荼的脸,他能从倒后镜里看到自己疲惫而苍白的脸色。他把车窗升起一半,疾风瞬间被阻隔在外。

 

“我虽然老开你俩玩笑,但心里多少有点猜测,”胖子声音低沉,一副专注开车的模样,“忽然那些瞎猜都被证实,也多少有点回不过神来。”“都?”神荼抓住这个不寻常的字眼。胖子哼笑一声,一盏一盏后退的灯光一下一下地扫过他的脸,他难得卖弄了会儿神秘感,“怎么想都行,反正你怎么想都是往好了想……那就都是对的。”

 

汽车在高架桥上飞驰而过,轰鸣声像是拖长的呜咽,桥下是波光粼粼江水,岸边的灯光依旧明亮。

 

“这个大江对抓走安岩的人态度很不寻常,简宁的案子如果进展快,你顺嘴问问?”胖子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方向盘的皮套,眼睛斜斜看向副驾座上的神荼。对方紧皱的眉头一路上不曾松开,光线微弱的街道上,鹰隼一样的眼睛泛着幽冷的光。

 

“他恐怕不敢说,”神荼抚摸着车窗的升降按钮,“也可能在隐瞒什么。”

 

罗平发过来的文件很大,下载需要一段时间。神荼泡了杯咖啡放在手边,顺便在搜索引擎输入“红冰”二字。

 

和其他老牌药品相比,红冰从样子上就非常诱人,透亮的红色晶体堆积在黑色的玻璃桌面上,一粒粒仿佛被敲碎的红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创造它的人也许是一个艺术家。红冰的成瘾性很强,一旦超出药用剂量,可以说就像是粘上了一块狗皮膏药,难以甩下。

 

市面上的红冰以多种形式流传,胶囊、粉剂、药水不止,可通过口服、鼻吸、静脉注射吸食入体,其中刺激感最强烈是注射吸食。红冰价格不菲,目前算不上大范围传播,但以目前资料来看,这种药在海城绝对算得上是泛滥成灾。

 

在海城,关于红冰的新闻层出不穷,不外乎是市局缉毒队又捣毁了几个制毒小作坊,又捉到了几个毒贩。论起来这也不算是特大新闻,但海城新闻一栏的首页却长篇累牍地报道了这些事儿。

 

神荼喝了一口咖啡,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相关新闻。那些小作坊里制作的绝非真正的红冰,而是掺了杂质的劣品,也可以说是红冰的“平价”替代品,或说山寨货。真正的红冰百分之百依赖进口,否则药品的传播不会以海城这个运输枢纽为中心,与此同时警方也在加紧研究这个雨后春笋一样不断冒头的新药,但就技术来看,短时间无法制作出一模一样的红冰。从这些有失偏颇的新闻,以及龙副局对红冰案着紧的态度来看,说不定海城的缉毒队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正酝酿着一个大动静。

 

“叮”的电脑提示音响起,神荼点击解压,几十个视频在空白的文件夹里一排排弹出。他打开播放器调好倍速,将其中一个视频导入了播放列表。

 

第二日上班的时候,神荼不时捏一捏眉心,用冷水洗了好几次脸,整个人还是精神不过来。困倦伴随着头疼,脑子里像塞了一团湿水的棉花。

 

他看了一个晚上的监控视频,尽管调了速度,视频的时间仍是很长。他不需要把15天的视频都看一遍,只挑了3号的来看,着重看通往包间的走廊,酒吧前门和后门。很不幸,整个视频中安岩完全没有出现过。他倒是锁定了一些提着公文包的男人。

 

整理了一下思绪,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来。隔了一面玻璃墙之外就是一队同事们的办公室,见神荼走了出来,他们也赶紧捧着笔记本围了过去。这是神荼调派到海城市公安局担任刑警一队队长后召开的第一次集体会议,不说同事们,连神荼自己心里都有股无法言说的感觉。

 

简宁身上有多处新伤,最严重的就是脖子上深得发紫的勒痕,她也是因此丧命,窒息而死。浴缸里的血主要是因为死者流产,而她的腹部也有重物击打的伤痕,可能是撞到桌角,简宁屋子里歪斜的餐桌也许就是证明。

 

暴力,这无法不令人联想到此前殴打过死者的武皓。大江的言辞表明了武皓有家暴的前科,而后简宁的那位朋友也证明了两人多有龃龉,并且武皓是厌恶这个结合了自己妻子与偷情对象血脉的孩子的。

 

那么武皓就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

 

“南濠名苑是新楼建成,设施不很完善,女死者居住的D栋入住人数不多,加上监控设备曾遭破坏,所以取证艰难。”

 

“我查看过物管的每一个监控点,在大堂大门到楼梯间就有一个的监控死角。”

 

神荼收拢神思,目光放在发言刚刚结束的小李身上。后者一个激灵,又急忙补充了两句:“我看过当天下午的监控录像,没有发现形迹可疑或是特别乔装打扮过的人。”神荼觉得好笑,压着嘴角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再讨论,更多的证据都将武皓推向了风口浪尖。例如简宁居住的南濠名苑这套房子,是武皓出资全款购置、作为两人的结婚周年礼物送给简宁的,因此也只写了简宁一人的名字。而在丈夫破产后,妻子急哄哄地要离婚,要分割财产,尤其重视这套房子。

 

妻子将结婚周年礼物作为她与外遇对象的爱巢,而愤怒的丈夫把她杀死在这爱巢里,似乎是个合情合理的悲剧。原子笔在食指与中指来回旋转,除了将之前掌握的信息陈述一遍,神荼没有再会议上做过多的发言。

 

他想得更多的还是红冰。

 

神荼明显感觉到一队里其他同事有些失望的心情,也许是指望他在会议上作出精彩的分析,然后迅速破案?

 

“你们那个长得很好看的队长,真的是麓城重案组的组长吗?怎么都不说话的?”

 

“不知道,可能这个案子太简单了?嫌疑人一下就锁定了,我感觉我一个人都能搞定,明天就能结案。”

 

“你就吹吧!”

 

两个女警嬉笑着走远。

 

走在她们身后的神荼摇了摇头。即使身处在同样的环境,人们还是喜欢神化他人。

 

当警察再次踏上那栋旧楼的楼梯,敲开武皓家的房门,屋子里却只剩下一位老太太。可能是因为经常流泪,她的眼皮有些红肿,眼睛浑浊着,手里抓着一部按键手机。看到警察的老太就像抓住了浮木的海上漂流者,她踉跄着扑上去大哭:“我的儿子不见了!”

评论 ( 8 )
热度 ( 146 )

© KimmySA | Powered by LOFTER